简介:1984年7月26日中午,吉林省辽源市南郊乡镇派出所接到报警:一名农民午饭后去田里干活,路过一片麦田时发现有火烧过的迹象。 农民有些困惑,按理说七八月份不是烧田的季节。 好奇之下,他循着痕迹一路找去,远远看到河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凑近一看,那竟是一个被烧焦的人。 警方抵达现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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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7月26日中午,吉林省辽源市南郊乡镇派出所接到报警:一名农民午饭后去田里干活,路过一片麦田时发现有火烧过的迹象。
农民有些困惑,按理说七八月份不是烧田的季节。
好奇之下,他循着痕迹一路找去,远远看到河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凑近一看,那竟是一个被烧焦的人。
警方抵达现场后,发现情况比预期中要糟糕:死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以至于一眼看上去分不出是男是女。
不过他们很快就确认了三点:
其一,死者死亡时间在昨夜11点到12点之间;其二,民警在两处不同的地方分别找到两只红色高跟凉鞋,与死者脚型和现场鞋印相匹配,因此断定死者为女性;其三,死者的口腔和咽管中发现大量烟尘,这证明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由于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脚印,加上死者遗体上不见机械性伤痕,警方逐渐倾向于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他们还原出事情的经过:7月25日深夜,死者带着汽油一类的助燃剂来到渭津河边的麦田里,这儿深更半夜绝不会来人,没有人会打扰她自我了结。
死者显然并不是一心赴死,决定动手前,她在原地徘徊了许久,因此留下了大量鞋印。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死者将助燃剂淋在身上并点燃,在麦田里留下了第一处着火点。
可烧伤带来的剧烈疼痛随即便令她后悔,在求生欲望的支撑下,死者一路向河边狂奔企图自救。
遗憾的是,她最终倒在了离河边仅几步之遥的地方。
其间,死者在半路被绊倒,因此在距离河边较近的地方出现了第二处着火点。
上级领导在听过汇报后,觉得推测合情合理,遂决定以自杀结案,将死者遗体就地掩埋。
然而就在结案前的最后一次汇报会议上,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反对者名叫孙玉金,是一名年轻的刑警。
他并没有参与此案的调查工作,出现在会场也是因为有其他案子需要向领导汇报。
可在旁听完案情汇报后,他觉得事情没有大伙认为得那么简单。
有几个疑点让他觉得此事非常诡异。
其一,死者的行为与动机不相匹配
死者假如真要自杀,尤其是对于一名女性死者而言,自焚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不但如此,从其死前挣扎的痕迹来看,死者的内心并不坚定,按理说她应该选择一些更快速、痛苦更小的自杀手段,而不是选择让自己活活烧死。
其二,死者临死前的一些举动非常怪异
尸体焚毁得很严重,但死者所穿的红色高跟凉鞋却基本完好。
按理说她没有理由在自杀前特意脱掉鞋子的,但如果死者穿着鞋子自焚,鞋子又不可能不被火烧到。
况且两只完好的鞋子分别掉落在两个地点,这也解释不同。
其三,现场的一些痕迹不合常理
从现场发现的痕迹来看,死者在火焰腾起后跌倒过。
庄稼地土质松软,如果死者要挣扎着站起来,那么地上一定会留下掌印、手肘印等痕迹,但这些都没有。
那么,死者是如何站起来的呢?
总而言之,孙玉金认为当时现场应该还有其他人,这起案件是一起谋杀案。
听罢,局领导决定让他来负责此案的调查工作,并给他配了两名助手;而后者也当场立下军令状:一个月不破案,他就脱掉这身警服。
可没多久,孙玉金就后些后悔说出这句豪言壮语了——此案比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作为破案的第一步,确认死者身份一事就让他做了许多无用功:头几天里,孙玉金挨家挨户地对附近居民展开上门走访,可问了个遍,本地人都表示自己家没少人,也不认得死者留下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孙玉金不甘心,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案发现场,试图找到更多能够确认死者身份的线索,果然在距离着火点约50米外发现一只袜子,可惜这非但对确认身份于事无补,反而让状况更加麻烦。
从材质来看,这只袜子并不便宜,住在周边的农民是基本没可能消费的。
也就是说,死者很可能不是当地人。
那个年代,我国警方尚未引进DNA技术,如果一个外地人被带到当地杀害,那么想要查清其身份,要做的工作量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好在柳暗花明,正当孙玉金焦头烂额之际,有个小青年报案称他的姐姐失踪了。
报案者称他姐姐名叫赵晓莲,时年35岁,身高1米62。
7月25日傍晚,她委托报案者照看女儿,说是身体难受要去看医生,可这一去再也不见音讯。
他所说的一切,都与死者状况相吻合,而当报案者看到那双红色高跟鞋时,立马哭了出来。
赵晓莲的弟弟表示,姐姐性情开朗人缘很好,从未见她与任何人发生不快。
要说可能得罪谁,他只知道姐姐近些天跟姐夫吵过架,不过姐夫几天前就去外地出差了。
孙玉金还了解到,赵晓莲在辽源市一家纺织厂工作,有着稳定的收入,在失踪当天没有任何反常表现。
这更加确定了他的推测:即便掩藏得再好,一位母亲也不可能在永远离开自己的孩子时表现得如此淡然,赵晓莲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确定了死者身份后,孙玉金决定从其最后见到的人身上获取线索。
他和同事兵分两路,由他去诊所调查,而两名助手则去赵晓莲丈夫李向东的工作单位了解后者状况。
谁知两个方向全都碰了壁。
诊所表示,他们压根就没有赵晓莲的就诊记录,而李向东的工作单位,辽源市前进供销社则称根本就没有安排李向东出差;后者也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再问赵晓莲弟弟,他声称姐夫出差一事是从姐姐口中得知的;姐姐还说,此事也不是姐夫亲口告诉她的,而是托人转告的。
转告者究竟是谁,姐姐没说。
两条线索同时中断,孙玉金难免有些沮丧。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用起笨办法——挨个走访。
经过大面积调查,孙玉金总算又有了些收获。
李向东的一些朋友表示,7月20日这天,也就是去出差当天,李向东还找朋友们喝了顿酒。
但反常的是,酒喝到一半,他突然说自己有事,不由分说就走了。
如果真要出差,李向东是没理由搞这么一出的,这意味着出差一事是谎言,他在隐瞒一些事情。
而问了一圈,这些朋友都否认替李向东给赵晓莲捎过话,这意味着此案还有其他参与者。
而这个神秘的捎话人,就是破案关键。
在走访中,孙玉金了解到,李向东一直放不下自己的前女友,甚至在办公室抽屉里偷藏了一张前女友照片。
调查后得知,他的前女友是人在沈阳,孙玉金向领导请示,准备去沈阳一探究竟时,领导却让他调查另一宗案子。
赵晓莲的案子谜团重重,而新案更是无比邪门。
辽源市向阳建筑公司经理报案称,昨天深夜有两名蒙面歹徒闯进公司,打晕了值班人员并敲开保险柜,然后把里面的票据都烧了。
诡异的是,保险柜里有大叠钞票,歹徒竟熟视无睹。
孙玉金要求会计查账,一番折腾后发现,公司在3月份被提走8吨钢材,但货款却一直没到位。
按理说,8吨钢材也就几千块,算不上多么不得了的数额,歹徒却要以身犯险,其中必定大有原因。
孙玉金向经理询问这单生意的状况,后者的答复却让他始料未及。
经理表示,提货人当时拿着公司张科长批的提货单,上面甚至有张科长的签名,但张科长却始终否认此事,而相关票据已经被烧了。
那提货人呢?他是谁?孙玉金追问道。
经理说公司曾派人找过他,可他当时不在家。
他是前进供销社的李向东。
经调查,李向东的前女友并没有涉案,人家已经在沈阳成家,与李再无联系。
而孙玉金追查到了从李向东手中买走钢材的买家,是长春市一家劳动服务所的王树德。
此人向警方吐槽:他从李向东手中低价买走钢材,心里十分高兴,却没注意到对方开出的不是正规发票,没法报销。
再试图联系李时,对方却没了音讯。
王树德只是图便宜货,他能提供的线索很有限,但也提到了建筑公司的张科长。
现在,此案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这位张科长身上,可就在准备拜访此人时,一个突发的小插曲打乱了所有计划。
原来,当地有个矿场发生意外,一名矿工不慎坠亡。
其家属按照习俗将矿工就近火葬,被目击者误认为杀人焚尸。
孙玉金被派去调查此事,虽说绕了个小弯子,他却因此大受启发。
如果赵晓莲是被杀害的,凶手用汽油焚烧,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伪造自杀假象,而是为了掩盖死者真实身份。
而在此之前,警方倾向于以自杀结案,考虑到尸体样貌骇人,怕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影响,因此选择了隐瞒案情。
如果在此时,警方再放出消息,称死者面部没有被完全焚毁,要家属来辨认,凶手会不会心虚,露出一些马脚?
想到这儿,孙玉金暂时打消了调查张科长的念头,而是给凶手设了个圈套。
他预感到会有收获,却没想到对方犯的错误如此低级愚蠢。
在放出认尸告示不久,赵晓莲的弟弟就告诉警方,有人在他妹妹家的窗台上放了封信,信中以李向东的身份声称他与赵晓莲都在外地,安然无恙,要求家属不要去警局。
这显然是欲盖弥彰,但问题是,这封信的笔记不但与李向东不符,与目前掌握的所有涉案人的也都对不上,包括眼下嫌疑巨大的张科长。
再说这个张科长,此人一见到警察就大喊冤枉,孙玉金无法从其说辞中找到任何破绽——假如此人在撒谎,那么他的话术绝对无比高明。
线索又断了,孙玉金再次选择了笨办法。
冒充李向东的人能把信放到赵晓莲妹妹家的阳台上,这证明他对这一家人非常熟悉;他不是李向东,就一定与李向东关系不菲。
孙玉金还当真找到这么一个人,与信的笔迹对上了。
此人名叫孔东林,在酒桌上跟李向东有一面之交。
他向警方坦白,信确实是自己写的,但是一个叫侯磊强的朋友让他写的:侯磊强提前写好了内容,要他笔着照抄一份。
据调查,侯磊强是向阳建筑公司仓库管理员。
这么一来,孙玉金豁然开朗,他心里对事情的缘由有了个大概的把握。
这侯磊强估计不是啥老实人,想办法捞偏门,伙同李向东一块从公司仓库里偷了批钢材,变现后分赃了。
李向东将此事告诉赵晓莲后,后者十分不满,担心招来牢狱之灾,两人遂爆发争执。
赵晓莲之死,原因正是被杀人灭口。
果不其然,面对审讯,侯磊强供认不讳。
他声称,先前李向东带着张科长签字的提货单,从他手里提走一批钢材,但后来这批货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后来张科长找到他,说此事一旦被公司发现,闹不好他们都要坐牢。
侯磊强很害怕,忙向张科长询问办法。
后者说,当下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但李向东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其妻子赵晓莲,必须想办法让赵晓莲闭嘴。
1984年7月25日深夜,按照张科长要求,侯磊强将赵晓莲约到玉米地。
见面后,张科长凶相毕露,用铁丝捆住了赵晓莲的手。
见赵被控制住后,张科长要求侯磊强回避,随后,后者就看到远处冒出火光,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声。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张科长所谓的闭嘴是指杀人灭口。
他之所以要让孔东林代写那封信,就是怕参与了杀人,事情败露后会被判刑。
侯磊强的供词中提到许多警方没有公布的细节,与事实符合,孙玉金断定他没有撒谎。
眼见案子基本告破,大伙儿都非常高兴,可到了最后的环节上,他们又遇到大麻烦。
作为本案的主犯,张科长落网后却始终拒绝认罪,反而一直叫冤。
面对其他问题,他都如实回答,这让孙玉金感觉到其中肯定有蹊跷。
难道张科长真的被冤枉了?
孙玉金重新翻看卷宗,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侯磊强的供词实在太过翔实了,警方提到的细节他有,警方没有提到的细节他也有,甚至有些超出了事实的范畴。
例如,侯磊强提到张科长用铁丝捆绑赵晓莲双手,可法医非常确定,死者手腕处没有相关痕迹。
也就是说,出于某种原因,侯磊强撒谎了。
孙玉金没有直接去找侯对质,而是找到孔东林耍了个诈:侯磊强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信上的字迹是你的,这你怎么解释?
孔东林没想到盟友会背刺,当场脸色一变,把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提出倒卖钢材的不是张科长,而是侯磊强。
孔东林与侯磊强伪造了提货单,李向东负责出手,到手9400余元,三人将赃款平分。
面对孔东林的供词,侯磊强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
他向警方坦白,钱到手后,他们都很高兴,本以为找到了财路,神不知鬼不觉,怎料公司很快便发现端倪,派人来调查此事。
侯磊强心虚,生怕事情败露,遂动了杀人灭口的歹心。
他于7月20日找到李向东,后者当时正与朋友聚餐,他把李骗到一处煤矿,趁对方不备用石头猛砸其头部,并将其推入矿井。
末了,侯磊强往矿井里扔了几块大石头,听到李向东没了动静才离开。
李向东一死,赵晓莲肯定会报警,她也不得不除。
事实上,赵晓莲是有私心的:他明知丈夫做的事违法,却有意帮忙隐瞒,因此约见侯磊强时,向弟弟谎称却看医生。
赵晓莲一见面就表示不会声张,但侯磊强杀心已决。
荒唐的是,他贪图赵的美貌,竟在杀人前提出要发生关系,赵为息事只好顺从,这也是为何她的一只袜子会遗落在案发地点50米外的原因。
末了,他先把赵晓莲掐晕,然后淋上汽油,不料赵晓莲突然醒了。
侯磊强慌忙点着火,赵晓莲凭借本能抓住侯磊的衣服站了起来,本能地向远处的河边跑去。
在看到赵晓莲倒下后,侯磊强迅速逃离现场。
他在田地里留下的脚印较浅,又很快被后来者覆盖,因此警方一度认为现场没有第二个人。
至于张科长,完全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一旦事情败露,他就把罪责全都推到张科长身上。
谜底终于水落石出,孙玉金自然很是振奋,但仔细一想却也觉得后怕。
侯磊强设的这个局不可谓不狡猾,倘若他不画蛇添足地编造铁丝捆手等细节,不冒充李向东写那封信,亦或是在夜袭建筑公司时将钞票和票据一并带走,伪造成抢劫的假象,那么孙玉金断然无法如此顺利地一查到底,甚至此案到最后很可能会沦为悬案。
讽刺的是,侯磊强这几个试图掐断线索的决定,偏偏为孙玉金断了的线索续上了弦,只能说此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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