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在夏末秋初的一天,村子里来了个从外地逃荒来的一户人家,想到村子里落户因此村子里没有空的房子给住,里正只好安排住进村尾河对面,一个叫余兰的前夫家里,就说这房子以后你们就可以住了 这外来户有两个女儿都好说亲了。 没几天这余兰就找媒婆上门来提亲,就是给这傻儿子说亲,这家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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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末秋初的一天,村子里来了个从外地逃荒来的一户人家,想到村子里落户因此村子里没有空的房子给住,里正只好安排住进村尾河对面,一个叫余兰的前夫家里,就说这房子以后你们就可以住了
这外来户有两个女儿都好说亲了。
没几天这余兰就找媒婆上门来提亲,就是给这傻儿子说亲,这家人拒绝了这门亲事。
余兰就很不高兴,可也没办法。
没过多久听说这外来一家要把老屋推倒重盖。
这日一早,趁着这外来的妇人端着木盆来河边洗衣的功夫,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几句。
“我说….你们家这是要盖新房了?"
这妇人抬头一看,原来是王婆子啊,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化开了,笑着说道:
“是啊,家里来了客人,屋子不大够用了,便想着趁着冬日农闲把院子再扩一扩,对了,咱们村里有泥瓦匠和木工师傅吗?"
王婆子面上一僵:“你们这是准备请几个匠人回家做活?"
“是啊,这事儿我们夫妻二人也没办法对付着做呀,总归还是得请匠人来帮忙。”
说着,这妇人火补了一句:“婶子,可要劳烦您在村里帮咱们打探打探,当然了,这工钱自然是好说,不会亏待人家的。”“这、这事儿嘛,行,我回头在村里问问.……."
王婆子眨了眨眼睛,一口应了下来,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之态。
说到底,虽说这家人在这儿住了也有几个月,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村里人对那块地方终究还是忌讳得很。
这外来妇人看出王婆子心里所想,也不点破。
心里想着,若是村里人不肯过来,那他们只好舍近求远,去别的村子里问问了。
“那就多谢婶子了。”
可令这妇人想不到的是,中午才吃过饭,她就瞧见自家院子门口,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着。
“孩子他爹,你瞧……”
“你们这是….…"
这家男人愣住了,他们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有人上门拜访过。
为首的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笑了:“我听村里的王婆子说,你们家要盖房子,招几个帮工?"
这家男人讷讷地点了点头:“是,是要招几个。
得到肯定的回答,老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朝身侧点了点脑袋,说道:
“喏,这是你张叔,村里的老木匠了,咱们两个也做了一辈子的泥水匠,后生,你这活计,咱们三个接了,你看可行哪?"
这家男人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事件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村里人不是对他们家很是忌讳吗?
“叔,你们不怕这地儿的山神爷?”
“嗨,你们在这儿住这么久,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张叔摇了摇头,他早就看不惯村里那般风言风语的人了,“再说了,咱们都是黄土埋到腰的人了,还怕那劳什子山神爷?”
这家男人笑了,总算遇着明白人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事情也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下午日头暖和,几个婆子媳妇儿活只做了一半,便出了一身汗,只好倚在地头上休息一会儿,顺带唠唠嗑,聊聊村里最近风头外来户,“张老头那几个不要命的,接了这家的活?王婆子皱眉道。
一旁不知谁家的小媳妇点了点头:“那几个,一听这家招工,麻溜的就跑过去了,真不知道图些什么,这是要钱不要命啊!那地方能随便动吗?"
“可不是吗?听说这家给的工钱高着呢。”小媳妇儿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高?还能高过晏家?"
“要我说啊,这余兰也不知是命苦还是命好,前头自家男人一家相继被山神爷全收了,
后头又被咱村最富的人家相中了,啧啧啧…"
“看着吧,这次动土,就等着山神老爷发怒吧!"王婆子叹息一声,又下地拔萝卜去了。
可谁都不知道,余翠兰自从听了这家要开土动工的消息,整日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惴惴不安。
心底默默祈祷着,这家可千万别挖院子后面那一块地啊。
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难道终于要瞒不住了?
这种只能干等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难熬了!余兰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脖子被死死扼住,没有一刻能喘息。
就连枕边人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余兰,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我这几日眼皮子跳得厉害。”余兰从床边起身,走到窗台边上,遥望着河对面山脚下的这家小院。
“你听说河对面家的事了吧?我心里总觉得,他们这么大兴土木的,一定会给村里惹来灾祸的......
晏文轩走到余兰身后,轻轻揽住她,安慰道:“就算出事,也是他们家第一个出事,别想这些事了。"
“我这不是担心村里嘛。”
余翠兰转过身,把脸埋进晏文轩怀里,可指申早就深深掐紧了手心里。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冬日的清晨。
太阳刚刚升起,王婆子家的小媳妇儿洗着洗着突然就发现。
河面上又飘了个黑乎乎的东西下来。
定睛一看--
手里衣服顿时一松,整个人一阵恶寒“你们瞧,这几天河里怎么总是飘着一些死鸡死鸭子的?
到底是谁家丢的鸡鸭?”她赶紧拎起放在一边的棒槌,拨着面前的水,试图把飘到跟前的死鸡推到远处。
“这都第几只了?可真是,大清早就瞧见这些东西,晦气得很!"
听到她的话,边上洗衣服的人也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聚在了漂浮的死鸡身上。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咱们村子里往常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啊,最近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鸡鸭。
大伙心里都直犯嘀咕,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隐隐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匆匆洗了衣服 大家伙儿 便散了回去,谁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可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还在后头。
中午,里正让媳妇儿给他温了酒,在屋里喝着酒、吃着小菜,美得很呢,突然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嚷嚷。
一回头,人已经进了自家院子里。
原来是隔壁家的狗子。“不好了,里正叔,村里出事了,出大事了!"里正一愣,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酒杯呢,就被狗子一把拉住了胳膊。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里正叔,哎呀,您快跟着我去看看吧,村里人都跑出来了!"
里正有些不快地扯开狗子的手,正了正色,问道:“别慌里慌张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狗子满脸通红,手心里直冒冷汗,两只手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慌张,磕磕绊绊地把事情都说了。
“里正叔,中午咱们在家正吃着饭呢,突然就听着,村头张家老婆子大喊着,家里的柴火垛着了。咱们便想着,着了就着了,许是哪家的小子调皮捣蛋,把人家的柴火堆给点着了,这事往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想着,先给张婆子家救火呗....”
说到这儿,狗子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起了方才的恐怖画面,脸色突然一白,继续说道:
“咱们人家伙儿都出了门,可没过一会儿左夫,就瞧见身旁的十几个柴火垛接之连三地都着了,从村头烧到村尾!就那样..."
狗子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算“就那样砰’的一下,窜起了一股白得刺眼的火光,然后整个柴火垛都着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吓疯了!"
“里正叔,您快出去看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这种事?"里正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都撞翻了。“走,快领我出去看看。”
“哎!”
里正跟在狗子后头,匆忙地出了院子。
刚踏出家门,他便闻到空气中一股柴火烧着的味道,整个天空都已经被烟灰给覆盖了,黑压压的一片。
再环顾四周一瞧,发现村里几乎所有火堆,都着了火,这会儿功夫,大伙正忙着救火呢。
里正定了定神:先别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救火要紧!“里正叔,大伙都说,这是这家外来户开土动工,惹怒了山神爷,山神爷要惩罚咱们整个村子呢!"
“别瞎说,先把火给灭了后头的事咱们再细说!"
里正的拳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心想,这青天白日的,大家伙儿都在家里吃饭呢,怎
么着村里几十个柴火垛就突然同时间都燃起来了。
难道说,真的是山神爷发怒了?
想想自家老婆子跟自己说,这几日他们清早在河畔洗衣服,河面上总是能飘来几只死鸡死鸭的。
可后来,村里人都相互问了,也没有哪家鸡鸭给丢了呀。
那这鸡鸭是怎么来的?
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一个答案。
那便是--
开土动工惹恼了山神,山神爷前头只是发作了几只鸡鸭以示警示,可没想到他们冥顽不灵,不听劝阻,于是这回就烧了他们村里面的柴火垛。
越想心里越是没底。
里正咬了咬牙,便也跟着一起救火去了。
明明是冬日里,可这些柴火垛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很快烧完了。
烧得干干净净,连救都来不及救,不过,好在没有燃到房子上,除了损失一些柴火外。
并未造成人员伤亡和其他的损失。
可还没等里正松口气,边上的村民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嚷开了。
“我就说吧,我早就说了!河对面那户人家不能动土,非是不信,这回算是牵连到咱们全村人了!"
“对,不能再让他们家继续干下去了,今天是柴火垛,是死鸡死鸭,再过几日呢?村里是不是就要.….….”
后头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 下去,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再往后,可就要迁怒到他们每个村民的头上了。
“里正爷,可不能再让这家继续动土建房子了!为了咱们整个村子,您一定要跟这家人讲清楚道理啊!"
“是啊,自从这户人家来了,我总觉得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大安定,这可不?今儿就出事了。”
整个大林村的村民,此时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若不是顾及着山神(恐怕就要直接冲到河对面去了。
里正皱了皱眉。心想,今日这事太过蹊跷,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家人动土的缘故?
他垂着头不说话,这副模样落在村里人眼里,反倒变成了他要袒护这家人一般。
“里正爷 咱们知道这家人 有些来头,可这事儿关乎到咱们全村人的身家性命啊,您可千万不能含糊!"
“对,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家!"
里正赶紧开口打住,这事情怎么越说越歪了?
“大伙儿都别急,我现在就去河对面家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也别再瞎猜瞎想了!"
出了这事,里正自然更是不敢过河了
他站在河边,后头跟着一大群村民,对着这家小院的方向喊了起来。
里正靠在桥墩上,焦急地朝纪家小院的方向张望着。身后站着黑压压一大片村民。
这家男人刚出院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村民们看到这家小院有人出来了,面上的神色更加激动了。
七嘴八舌地都嚷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他出来了!"
“个没良心!把咱们村里都霍霍成这样了,竟然还在装无辜!我砸死你们,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块,擦着这家男人的耳侧就飞了过去,差一点儿就砸到脑袋了。
把身侧的妇人吓了一跳。
原本自家人在家好好吃着饭,突然被人喊出了门,心里就带着三分火气了,这下子妇人心中的怒气算是彻底被点燃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好端端地砸人做什么?咱们什么地方又惹着你们了?不会说话,长着嘴做什么?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这妇人快步走到前头,一只手叉着腰,指着村里人的鼻子就痛痛快快地骂了起来。
村里人心中本就窝了一团火,他们认定就是这家动土,才害得村里遭了山神爷的谴责。
眼下这妇人还这般器张跋扈,有那些暴脾气的汉子和婆子,一个个撸起袖子作势就要过桥而去,可终究还是不敢。
“好了,孩子他娘,你就少说几句吧!"这家男人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自家媳妇儿。
咋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里正叔,村里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跟咱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家住在河对面,平日里几乎跟村里人不打交道,怎么着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要找自家算账了?
里正扬起手中的木棍使劲敲了敲桥墩,又猛地一跺脚,大喝一声:“都别嚷嚷了,听我说!"
现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里正皱了皱眉,看向男子,问道“你们家最近在动土盖房子?"
这家男点头:"是啊,这不还请了咱们村里的三个工匠师傅来帮忙了么,有什么问题吗?"
里正深吸了一口气,又试探道:“那你家动工有几日了?"
他记得村里的那条河,是从三四日前开始无故飘来一些死鸡死鸭的。
这男人蹙眉想了想:“是在五日前动工的,里正叔,发生了什么事您倒是快说呀!"
里正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白:“这可不就对上了吗?"
“什么对上了?”
就在这时这家男吸了吸鼻子,怎么大中午的一股烟火味?村子里还四处冒着黑烟 谁家烟囱集体爆炸下吗?
里正内心此刻是波涛骇浪,又头晕目眩,他只觉得,脚底下都有些站不大稳了。
“哎呀!兄弟啊,你们家这土,可千万不能再动了!就算我这个里正求求你了!再这么下去,山神爷就要发怒到咱们村民头上了!"
“从三四日前,咱们村的河面上就开始飘一些死鸡死鸭,这事你们家也知道吧?方才中午吃饭的时候,村里几千个柴火垛,同时间全着了,烧得干干净净的,这不就是山神爷的警示吗?”
里正此刻面上的表情,简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他近乎哀求地对男子说道:
“可千万别再动土了,兄弟,把土填回去吧!就当是为了咱们这个村子!"
山神爷内为他们家动土盖房子....发怒了?
里正的话,说得这家人都是一脸懵。
毕竟,在他们看来,什么山神爷不山神爷的,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先前,他们家在后院整了个菜棚,搭了一面火墙,
还挖了不少土,不也什么事都没发生。
结果这回自家工程量大了,需要找人帮忙了,就出了这茬子事。
这两件事在本质上有区别吗?没有啊!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先前他们动工,村里人不知晓,可这次动工,让村里人知道了。
这家男人越想越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他是不信什么山神爷的。
很显然,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捣鬼,不希望他们家的房子继续盖下去。
这人会是谁呢?
这家男人一抬眸,不知怎地,就跟对岸藏在村民身后的余兰,看了个眼对眼。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余兰眼神闪烁不定,转瞬间就藏进人群不见了。
纪婉清冷冷地笑了。
看来这事跟余兰脱不了干系,不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今天这事儿,是不会让她如意的。
这世上就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任何事都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这么多柴火垛同时燃烧,这里面绝对使了什么把戏....….
里正叔,村里有人亲眼看到柴火垛是怎么燃起来的吗?能再细说一下吗?"
“这……"里正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这家男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不过,碍于这家背后的靠山,尽管出了这事儿,他对这家人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来,狗子,你不是瞧见了吗?你把当时的情景再细细说一遍。”
狗子有些不大情愿:“里正叔,这事情还有必要再说吗?"
不都明摆着了?就是这家动土招来的祸事!
他恨恨地瞪了这男人一眼。
里正面色一凛,呵斥道:"让你说就说!赶紧的!"
“哦……”狗子觉得委屈极了。
可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把中午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当时我就站在柴火垛边上,突然就发现上头冒起了一缕白烟,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燃起了一团亮得刺眼的白光,对,简直比这日头还刺眼!
还炸着噼里啪啦的小火星,里正叔你看,我胳膊上还给烫伤了!"
说着,狗子便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胳膊上烫了几个芝麻大小的伤痕。"里正叔 村里现在还有 柴火垛吗?能带我去看看吗?"这男人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不过,他还得进一步确认一下。
村里人却不干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们还想狡辩?要我说,你们就趁早歇了盖房子的念头吧!那么大的房子还不够住吗?真是的。
这家男自然是没把村里人的话放在心上。相反,他现在迫切地想去看看,那些没有燃着的柴火垛。
见里正面色犹豫,忍不住催促道“里正务爷,这事儿还真就不一定是山神爷降罪,很可能是有贼人在背后作祟!若真是山神爷发怒,咱们家索性就不盖房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不把这个背后作祟的贼人抓出来,往后村里这种事情,绝对还少不了!"
“你说什么?这事可能是贼人干的?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还没等里正反应过来,这男人就先过了桥。
时间不等人,若是再这么纠缠下去,可能就连最后一丝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了。
“里正叔,你要是不带着我去看,我只好自己去找了,
到时候若是让那贼人逃脱了干系,我也真的是没办法了。"
“去!让他去!/咱们今天可就跟在这人的后面,好好看着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的对,我带路, 跟在我 后面!"
里正叹了口气,只好点头
答应了。
今天这事,只怕是彻底脱离他的控制了。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看看吧!""行!"
绕了村子一圈,总算找到了个没燃起来的柴火垛,这柴火垛在一棵老树边上,树荫把它遮住了大半。
这男人走到柴火垛四周,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结果还真查出来了,是有人故意做的。
大伙儿更懵了。“你这是……"
这些手段,他们压根也没见过呀。
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 自己还真就遇到这种骗人的小把戏了。
不过,只要稍微有点学识基础 就不会被这种小把戏给 骗到。
原本以为事情该到此为止了,可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叮叮叮的摇铃声。
众人应声回头而看,却发现是一个手持桃木剑,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
男子眯了眯眼睛:看来,人家后面还有招儿呢!
没事,他等着就好好陪人家玩玩吧……
见众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那一脸正气的中年人又摇了摇手中的铃铛,几步上前,朝众人行了个礼。
“贫道是云游四方的散修道士,前些日子,遇到此地山神爷托梦,说咱们村里两个月前来了几个邪祟,整日在他头上敲石动土,搅得他不得安宁,
特命贫道过来一探究竟。"
中年男人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男子这一家子,继续道:“今日,贫道便来会会这一家邪祟妖孽
男子皱了皱眉,此人意图很明显,后面的话就是对着他们一家人说的。
他是不是邪祟,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果然如自己所料,自己此番所为,激怒了那背后的贼人!
没想到他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恐怕是早就把抗挖好,就等着他们家往下跳。
见一计不成,便又施二计,后面不知道还准备了多少东西。
他跨步走到前头,把妻女护在身后。
冷声喝道:
方才的事情,大家伙儿也都瞧见了,哪有什么山神爷,不过是贼人恶意为之,吓唬咱们村里人!你这道士突然出现,谁知道是不是那贼人假扮的?"
里正一拍脑袋:是啊刚才他们可都亲眼看见了。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这道士果真是个假的不成?
可中年男人听了这话,依旧是面色平静,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
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这邪祟,别急着狡辩,想必,你跟在这一家人后边已有多时了吧?你如此祸害人间,此番遇到贫道正好好好超度超度你!"
村里人见这道士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都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子轻轻拉了拉自家老婆娘的衣袖:“他有什么本事就让他使出来吧,咱们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京就眼瞧着,面前的中年男人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然后就突然把手中的黄纸朝纪元平身上撒了过去。
这家妇人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退后几步,这中年人便飞快地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把桃木剑。
纵身向前,猛地就朝这些黄符上面斩了过去
“哎呀妈呀!"
有胆小的村民早就闭上了眼睛,躲在人群后头瑟瑟发抖。
男子握紧了拳头,见他这副对着自己发癫的模样,就想冲过去给他几拳,却被媳妇拉住了。
只得忍忍先让这个中年男人演一会儿戏吧,这戏台子也才刚刚搭起来呢。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唰唰唰地几下过去,黄符如雪花般落地,道士也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桃木剑。
“各位村民,你们不要害怕,有贫道在,不会纵容这些邪祟肆意害人的,你们请仔细看看这地上的黄符--"
一村民们拍了拍被惊吓的小心脏,齐刷刷地朝散落一地的黄符看了过去。
这一看,更是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天菩萨哪!不得了了,这、这黄符上怎么都沾了血啊?"
“难道这一家子身上真的附了邪祟?可了不得了,里正爷,您说这可怎么办呀?"
村民们见到这一幕,内心的愤怒早就转化成了深深的恐惧。狗子大老爷们哆哆嗦嗦的,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躲在了自家媳妇身后。
“原来山神老爷不是要降罪于咱们,而是让咱们小心这一家子邪祟呢!”里正一时也慌了神。
这里正做了的几十年,他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啊,虽说也曾听镇上来往的行脚商说过此类的见闻。
可今日亲眼瞧见了,还是觉得有些胸口闷得慌,差点就要喘不过先来了。
妇人气得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整张脸都涨红了。
“什么邪祟不邪祟的我把嘴放干净些啊!”
这该死的骗子,不知道又是使了什么把戏。也算他有本事,竟然凭空变出血来了。
“你这骗子再在这胡说八道,咱们就把你送去见官
男子捡起地上的黄符,仔细查看了看,义放到鼻尖闻了闻。
不对,这哪是什么鲜血呀?
不过,自己怎么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呢?
嘶……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
又用手指轻轻碾了碾黄符,发现手指被染黄了一片。
男子捻起一张黄符,送到自家媳妇的鼻尖底下:“
您闻一闻,这味道好熟悉呢。"
妇人往后连连退步,这血糊啦刺的,差点都呼到她脸上去了,嫌弃道:“这东西脏,赶紧扔掉!拿在手里做什么?"
“媳妇这不是血。”男子一脸认真。
妇人一愣,将信将疑地把鼻子凑了上去。咦,果真不是血。
“媳妇,我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您再仔细闻闻。”
妇人闭上双眼,又凑上去闻了闻:这味道…辛香清淡,又带着点儿胡椒和果味,嗯?不对,还有点淡淡的生姜味。
这一幕给村民们给震慑住了。
就连方才的中年道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家子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
不应该哭着喊着,求着自己给他们家驱邪吗?
然后,自己再领着大把银子、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这一趟生意不就这么做好了,就在这时,妇人终干睁开了眼睛夫妻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姜黄的味道!"
男子嘴角的笑意立刻化开了,没错,就是姜黄,这是一味香料,也是一味药材,赵大夫最近给他们调理身子的那
些药材里,就用上了姜黄。
他就说嘛,这味道熟悉得很呢,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除了用作香料和药材,这姜黄可还有别的大用处呢。
姜黄中包含姜黄素,抗炎、抗氧化,不仅是天然的染色剂,还是一种天然的酸碱指示剂。
遇到碱性环境,就会自动变成红色。
想必,这就是那“血”的由来了吧?
他抬起眼眸,用一种极其冰冷地眼神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心下暗道: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骗子,爷现在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了!这跟方才烧柴火垛的路数,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啊,这是欺负村里人没经验呢?
糊弄那些村民,可以,糊弄自己,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男子提起手里沁着“血”的黄符,上前几步,走到里正面前,就把符给递了过去。
“你、你想做什么?!"
里正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摔倒了,幸好被身后的几个汉子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里正叔,您闻闻看,您好好认认这到底是不是血?"
里正只感到一股辛香味扑面而来,本就有些诧异,听了男子的话,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 心想这青天白日的, 道爷就在边上,也不能出什么事吧。
他便在大家惊骇的目光中,闭眼仔细闻了起来,却发现,鼻尖底下确实是一点血腥味都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怎么可能呢?
里正不由惊讶得瞪大眼睛,内心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还是那些江湖把戏?
可是方才他瞧得明白,那桃木剑上也没沾着红染料啊。
他抖了抖手中沾了血的黄符,朝人群中递过去:“大家伙儿都来闻一闻,这鲜红一片的.……竟然不是血?"
村里人被里正这一莽撞举动吓得连连后退,不过倒也有胆子大的,上前试着闻了闻。
“咦,还果真木是血,那这到底是什么?"
“让我来!让我也来闻一闻!"
那中年道士看到刚才好不容易渲染起的紧张氛围瞬间消散了,面色也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朝着这么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该死的!看来那二十两银子也不是好拿的呀。
中年道士抬眼与人群中余兰交汇了一下眼神。
想到这妇人说过,事成之后,还会再给自己二十两银子作为报酬,便狠下心来,一跺脚,心想:今天这戏他是必须要唱下去,还得唱好!
男子暗想, 定要把这个中年 道士给看好了,此人背后可藏着那个想要害他们全家的贼人。
尽管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余兰了,可毕竟还得掌握证据,才能让大伙心服口服。
他一直关注着这中年道士,既然他真的有问题,不管事情最后怎么样,他今天都不能让他跑了。
男子媳妇又瞥了眼中年道士,小声嘱咐道:
“待会儿他若是想跑,你就用这个把他给拍晕了,知道吗?我方才悄悄捡了两块,咱们一人一块,万不能叫他给跑了!"
男子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板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奖自家媳妇儿想的周到。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那道士又开始表演了。
“咳咳,各位村民,这自然不是鲜血,这是邪祟身上的邪气所化说着,他便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葫芦。
他晃了晃手中的葫芦,转身对着村民们说道:
“我这宝瓶中装的,是仙水。这仙水再加上黄符施法,便能与山神爷沟通。大伙可看好了!贫道现在便来问一问山神爷,这邪祟到底是附在谁家人的身上?"
也不管村民们是何反应,他自顾自地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碗,将葫芦里的水一股脑地倒进碗中。
接着,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黄纸。
他手持黄纸,把两面都向村民展示清楚了:
“各位可看仔细了,这黄纸的两面可没有字,贫僧这就施法与山神爷沟通,山神爷的指示自然会显示在这张黄纸上!"
男子冷冷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不经笑一声。
切,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那所谓的仙水,是碱水吧?
这张黄纸倒是没有用姜黄水染过,只不过,一定用笔沾了姜黄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到时候一碰碱水,被姜黄水沾过的地方不就自动变红了?
也就成了唬人的神迹了。
说自才,还是那套,姜黄素遇到碱性环境会由黄变红。
看着自家的媳妇眉眼间隐隐有些担忧,男子安慰道:
“没事儿,这就是一些江湖小把戏,就让他折腾
吧,待会咱们好一次性给他全部揭穿,让他死得透透的。"
村民们都围了上去,生怕漏过一丝细节。
道士心中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一次自己可不会失手呀。
那土十两银子,自己拿得可真不容易,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可真是……
也真不知道那样貌美艳的
妇人,到底与这家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竟然下此狠手!自己这一番做法下来,这
户人家恐怕往后就难说了,说不准要被赶出村子。
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手中掐了个决,嘴里念念叨叨了一会儿。
谁也没听明白他到底念的是些什么,只是都觉得怪玄乎的。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中年道士眼睛突然猛地一睁,大喝一声:“山神显灵!”
下一刻,就将手中的黄纸放入了水中。
有些离得近的村民,顿时就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咦,你们瞧,你们瞧,这纸上怎么显出东西来了?还是红的!"
“我瞧着像是字啊,有谁识字吗?来这说说这什么字啊!"
在众人的推搡中,有在老童生那儿进过学的少年,被推到了前面。
道士缓缓把手中的黄纸拿了出来,递到了村民们跟前,笑而不语,中等着他们自己说出那个签案来。
少年抚了抚被挤歪的发髻,在村里人热切的注视下,说出了那个结果:“是外来性呀!"
这下子,人群算是彻底炸开锅了!他们村里除了这逃荒过来的一家子,还有别家的吗?没有!
众人惊恐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这家人身上,就连里正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刺激过!
清水、黄纸,这回他们真的看得仔细了。
这若不是山神爷显灵,还有什么法子能凭空叫纸上变出个字来?
中年道士得意一笑。
拎着手中带着字的黄纸,闲庭信步似的走到纪家人面前: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你这是跟谁学来的手段?还真是挺能唬人的,不错不错!"
男子忍不住拍了拍手,人家毕竟忙活了好一阵,还不得给点掌声鼓励?
“你....."
这番话说得中年道士心头一震,他拼命想在这家人的脸上找出一丝惶恐和害怕,却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这丫头看出他的把戏了,这怎么可能!这法子他试了好多次了,几乎是百试百灵,他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啊。
他咽了咽睡沫,努力摆出那副正气凛然的高人模样,喝到:“你这邪祟莫要……”
“我邪你大爷!闹够了没有?"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趁大家伙儿不注意,悄悄走到了中年道士身后,一板砖下去--中年道士面色一僵, 自子 一软,便倒地昏死过去,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死寂。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村民们看看地上躺着的不知生死的道爷,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男子,心想:这是正不压邪了?还是怎地了?完了,脑子不够用了。
里正站在前 离男子最近,他看着男子手里那块
沾着血的砖头,只感到头脑一阵发晕,其实吧,他也挺想晕过去的。
最后还是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里正:
“放心吧里正叔,我心里有数,没下死手。”没办法,他还不是怕人跑了吗?留着这骗子还有别的用处呢。
“接着,大伙正想着呢,妇人又不知从哪扯了一团树藤过来:“给捆结实了,千万别让他挣开。"
男子点点头,眼里满是对自家媳妇儿的赞赏之色。
夫妻二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把中年道士拖到老树底下,仔细地捆绑起来。
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村民们,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上前说道:“里正叔,我下手是狠了些,可这假道士是人证,不能让他轻易跑了啊,这也都是为了村里嘛。”
“什么人证?"里正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在村里放火烧柴火垛的贼人,跟这个骗子,是一伙的。"
男子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张写着“外来”字的黄纸,继续说道:
“这黄纸是用姜黄水染的,碗里的,也不是什么仙水,而是碱水,姜黄遇着碱水,自然会变色。”
“咱们这儿不产姜黄,除了药房里的大夫,几乎无人知晓姜黄还能有这种奇效。"
“所以,这假道士就仗着大伙没见过,才以此招摇撞骗!”
这么一说,村里有不少人就率先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就就跟方才咱们村的柴火垛,加了点不起眼的火石粉,就无故自燃一样,这也是江湖伎俩?"男子点点头。
“可是,这明明就是清水啊,怎么把黄纸泡进去就能显个字出来?你又如何知晓什么姜黄不姜黄的,你家又不是开药铺的!"“是啊,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邪祟附体,故意糊弄咱有人躲在后头,嘴里小声嘀咕着。
可这话确实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现在咱们大家伙儿都聚在一块,又是青天白日的,可不怕你们这些邪祟!"里正也觉得大伙说的有些道理,心里不免又开始忐忑起来。
毕竟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关乎到全村人身家性命的大事!
男子只觉得自己的脑壳,也跟着疼了起来。
不过没办法,可这里的人甚至连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大字都不识一个,自然是很容易被蒙蔽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我懂。既然如此,今天我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彻底拆开这假道士的把戏!"
男子看向里正:“里正叔,您是一村之长,德高望重,大伙儿心里对您是服气的,还望您能做个见证。
里正看看身后面色各异的村民,就知道今天这事若不掰开了、揉碎了,彻底让大家信服,恐怕日后还会再生事端。
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了。再者说,他心里也有些拿
不定主意,到底是真邪祟、还是假道士呢?
这家男子自己说了,要向大伙儿证清白,那他就暂且在边上旁观着吧.....
在村民们的共同帮助下,很快就准备好了要用到的材料。
“稻草、申纸、纱布,还有药材...…"
里正嘴里喃喃自语着,不知道这些寻常人家里都有的东西,怎么就能显出“神迹”了?
男子清了清嗓子,拿起手中的稻草对大伙说道:“首先是要制作碱水,想必大家对此也并不陌生,咱们家里蒸馒头、蒸包子,都得拿碱水和面。”
说着,男便把手中的稻草点燃了,放到地上,让它慢慢烧成一团灰。
他们这儿是南地,事常就以种水稻为生,所以用稻草制作碱水就成了家家户户的首选。
把干稻草烧成灰,再把这些灰放在干净的纱布上,纱布下面放上一个桶,用水把纱布中的灰过滤几遍,这过滤下来的水,就是碱水了。
村民们在心中暗自点点头:没错,这法子不稀罕,他们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男子把刚过滤出来的碱水放到一旁,又拿出一只碗倒入清水,放入了几片姜黄。
“这是一种叫做姜黄的药材,主要产自于岭南地区,在咱们这儿是寻不着的。具有活血行气,温通经脉的功效。
前些日子,咱们寻得了一个亲人,他是府城里的大夫,这次过来,带了不少药材,其中就有姜黄,是给我娘子调理身子用的,所以咱们也就凑巧知道了此事。
府城里的大夫! 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真没想到,这家这逃荒来的破落户,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亲戚?
村里人不由面面相觑,有别个的面色更是像吞了死苍蝇一样难看:看别家攀上了好亲戚,简直比自家死了亲舅还难受.
说话间的功夫,那白瓷碗中的清水已经彻底变得金黄金黄的了。
行了,现在碱水和姜黄水都已经备好了。
男子对着众人抖了抖手中裁好的白纸。
“现在,我就用姜黄水把这张白纸染黄,那道士的黄符就是这么制成的。
大伙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的一举一动,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好了,这张黄纸现在是湿的,我先把它放在旁边晾干。
不过,在这之前,有别的东西要给大家看......
男子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捡起方才道士扔了一地的黄符,用稻草沾了碱水,轻轻涂在黄符之上。
“怎么会这样?这碱水所过之处,黄符就自个儿沁出血来了?”村人惊呼。
男子又捡起道士扔在一旁的桃木剑,给桃木剑的剑身两侧都细细涂上了碱水。
由于碱水本身就是透明无色的,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桃木剑上被人动了手脚:
“大伙瞧仔细了。”
男子依着方才道士那一副施法斩妖的模样,依次把桃木剑斩过地上的黄符。
下一刻,异象再生--“呀,我瞧见了!那些符上都现出血来了!”
“这男子自个儿用姜黄水染过的黄纸上头,竟然也出现了血痕!”
“咱们竟被这些小把戏给耍得团团转!这该死的假道士!" 村民们愤怒了。
他们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一方面也有些羞恼自己,方才怎么就被这点儿小把戏给骗过去了?
男子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演示着。
反正他已经把事实都摆在大家眼前了。
里正的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行了,老弟,不用再忙活了,咱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会儿就把这假道士送去见官!他用这些法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哪!"对,送去见官!哎,等等!"男子连忙拦住了愤怒的人群:
“里正叔,您难道忘了? 这假道士背后,可还藏着贼人呢,若是不把这个贼人也一并抓出来,恐怕往后这种唬人的把戏还会层出不穷!"“您想想,这次是烧了咱们村的柴火垛,下次是不是就该烧房子了?"
村里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申感到脊背一阵凉,心里也是后怕极了。
他们不知道这贼人到底想做什么,又是从何处寻得这一些江湖把戏的。
可若是不把这个贼人找出来,以后,他岂不是想害谁就害谁了?
男子冷冷地瞥了眼,藏在人群后头、脸色煞白的余兰。
看她那副惊骇不已的模样,大概就知道,她也没再留什么后手了。
王婆子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问出了大家伙心中的疑问:“那...这贼人究竟是谁呢?"是啊,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一时之间,人群再次陷入的沉默,原本因为愤怒害怕而发热的脑子,一个个也都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着这几日村里发生的桩桩件件。
又是往河里扔死鸡死鸭,又是烧了全村的柴火垛,这个背后的贼人,似乎一直在引导大家阻止这家继续动土盖房子......
原本,村里人都认定这家动土盖房子,会惹得山神爷不高兴,要降罪于他们村里。
可如今他们已经知晓,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山神爷发怒,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跟这家人动土没有关系。
那么,这家动土盖房子,究竟又惹得谁人不高兴了,竟然下次狠手?
说到底,这家来村子也不过几个月,平日里,与村里人并没有什么来往,唯一有来往的人家除了里正爷家,就是晏家了。
而这晏家的余兰,原先可不就是住在河对面的吗?
这家人现在住着的小院,就是她和婆婆一家曾经住过的房子三间亮堂的青砖瓦房,当时盖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惹了村里多少人艳羡的眼神呢。
可谁知道,没过几年,家里的几口人,除了余兰全都相继去世了,她那短命的丈夫和小叔子,据说是进了林子就没再回来了后来也不知怎地就传出,山神爷把余兰的丈夫和小叔子收走的传言。
难道说……此事与余兰有关系?
这事儿越想越不对劲哪!
村里有几个好事的婆子,探究的目光,时不时地就往余兰身上扫过。看到余兰一副脸色煞白,心九交瘁的模样,心里就更是奇怪他们怎么觉着,余兰这模样似乎是在必虚,是在担心些什么呢?
“你们几个老婆子给我一边去!看什么看呢?"
晏文轩一脸不高兴地瞪了回去,一面又把余兰拉到了人群边上,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几个婆子是什么意思,怀疑谁不好,竟敢怀疑到他家余兰头上!
余兰平日里温柔体贴,心思又极单纯,怎么可能会是那背后的贼人?
余兰缓了口气,拼命压下心中的焦灼与忐忑,勉强挤出个笑来:“文轩,我觉得头有些发晕,许是今日在风里站久了,着了风寒了。这事儿有里正爷在这主事呢,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内去吧。”好,好,咱们这就回去,两人要走,也没人要阻拦,因为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假道士身上了--
男子把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假道士扔到里正跟前,捧起一盆水:
“大家别着急,咱们现在就把这假道士弄醒,让他供出背后的贼人!"什么?!
余兰闻声猛地一回头,目眦欲裂地看了过去。
男子经笑:放心,你逃不掉的。
虽然不知道,余兰为何如此忌惮他家那块儿地,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家找不痛快...
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今天,她,余兰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啊!
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浇下去,昏迷中的假道士顿时打了个激灵,尖叫着睁开了眼一抬胳膊,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捆得结结实实了,看着面前围了一圈面色不善的男女,假道士彻底绷不住了。
“别杀我,别杀我是有人花银子让我这么干的!"
“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算账,求求各位了,我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若是村里人动用私刑,把他活活打死,那他可没地方哭去,这事儿就是拿到官府去说,那也是法不责众,难不成还能把整个村子几百口人都给抓了?
况且,也是他自己行骗在先啊。
要知道,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骗子,一旦被官府抓获通通判为重犯,等待他们的只有杖杀和弃市。
当初学艺的时候,师傅就教导他们说,万事要小心,毕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没想到啊,今天他就算是栽在这地方了。
他认了,只求能保住一条性命。
里正的张脸黑得快要滴出水来了,没想到今天下午折腾了一圈,竟然都是一场闹剧。
他厉声喝道:“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我说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杀我,否则我是不会……"
“你是不会怎么地?"男子一脚踹在了假道士的背上,
把他踹的整个人一下子扑向地面,吃了一嘴的泥。
“还在这讨价还价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再不说实话,咱们就先打断你的手脚,再把你扔到河里泡一会儿,让你凉快凉快!"
说着,男子便又举起了手里的板砖,作势要朝男人的手腕处拍过去。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千万别打我!"
假道士见男子要来真的,顿时老实起来了。
他抬头朝余兰的方向瞥了眼。
见到妇人一副呆愣仓皇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终了,还是早点招了,也免受皮肉之苦好了。
“是你们村的一个妇人,她先是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又向我保证,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二十两,银子都在我的包袱里。"
“不过...已经花了二两了,还剩十八两。”
他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一拿到银子就去吃了顿酒,否则还不亏死了?唉,这买卖做的,真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假道士深吸了口气,朝余兰站着的方向,努了努嘴: “喏,就是那身穿锦缎的妇人,我不知晓她的姓名,就是她让我做的。我都招了,待会儿你们可一定要放了我啊,这事说刺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是你们自个儿村里的事。"
村里人顺着假道士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时之间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余兰,竟然是余兰!
余兰旁边的一个婆子伸出手,不大确定地指了指余兰:“是她吗?你可别说胡话呀。"
虽然这妇人是招摇了些,可那也仅限于穿衣打扮上,平日里见到村里人还是一副温婉可人的小媳妇模样。
况且,之前她婆家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有好一阵子,村里人见到她时,都能瞧见她偷偷抹眼泪呢。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怎么能想得出如此狠绝毒辣的手段来?
这分明就是要把这家人往绝路上逼呀“我现在都被你们抓住了,还有什么说谎的必要?这妇人出手阔绰,我可记得清楚得很呐!"
“是她叫我假托山神之名,一定要把这户人家逼出村子,还许了我整整四十两银子的报酬,我.….….
假道士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怕村民们不相信。
“闭嘴!再敢胡咧咧,我撕了你这张嘴!
晏文轩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假道士的话,他不管旁人的反应,立马把余兰护在身后,怒气冲冲:
“此人是个骗子,还是个惯犯!骗子嘴里能有什么真话?
我看哪,就是他走投无路、眼看被拆穿了,要故意拉个人垫背呢!"
余兰怎么可能会是那背后的贼人,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心狠手辣之事呢?
别说是晏文轩接受不了了,就连村里人大多也都不敢肯定。
男子打开假道士的包袱,果然发现了一摞沉甸甸的银锭子。
“里正爷爷,您瞧,银子都在这儿呢,咱们村里除了晏家,还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些银子来?" 这...
里正皱眉。
还真是没谁家有这么些银钱。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除了晏家,咱们村谁家不是勉强糊口了?我家几个孩子,哪个衣服裤子上没几个补丁的?"
“啧啧啧,平日里,咱们大家伙儿光知道晏家雇人工钱最高,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四十两银子。"
“从指头缝里漏点儿碎渣,恐怕就能养活咱们一家几口了吧?怪木得这余兰整日绫罗绸缎的。”
一提到银钱,大家伙儿立刻换了副面孔。
明明都是住在一个村里的,凭什么晏家能吃香喝辣、自家就得吃糠咽菜?
原本就有不少人眼红着呢。
这会儿心里更是感到不痛快极了!这下子,舆论风向立刻急转直下,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嚷着要把余兰送去见官。
可这大林村里,晏姓可是大姓,还尤为以晏文轩为首。余兰是他们晏家人,就凭这假道士几句真假不明的话,就要把他们晏家人送去见官,这不是在打他们晏家的脸吗?
他们晏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落井下石?
休想!
“刘婆子 你可真是憋着坏 啊!咱家金蛋上回不小心踩倒了你家一棵葱,你就记在心里了,今儿总算是逮到机会出气了是吧?"
晏文轩的大伯娘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媳妇儿,炮火对准了刘婆子就一阵突突。
刘婆子也不甘示弱,哼,都一个村里的,谁怕谁啊?
“你就闭嘴吧!你家金蛋就是在地里打滚我都懒得管,是你们晏家出了个心肠歹毒的贼人,就该送去见官!”
“还有,咱家柴火垛烧了,你们得赔啊!"
提到柴火垛,那可真是戳中大伙儿的心了。
冬日里天气寒冷,本就被冻得缩手缩脚的,干什么都不利索,谁愿意去山上扒拉柴火啊?
还得费力拖回家,还得晒干了、劈好了,码成一摞一摞的。
“里正爷,您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里正一张老脸顿时愁得揪成了一团,这事可不好处理啊。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见身后,不对,是河对面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喊声--“不好啦 出事了!"
“这家院子后边挖出白骨啦!"
“什么?老大媳妇,你听清楚那俩老头说的是什么了吗?"
刘婆子眨乏了眨眼睛,看向身侧的大儿媳妇。
可是,大儿媳妇面上也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她有些不大确定:
“娘,我好像听着说是…从那家院子后边挖出什么东西来了。"
可不管那两人嘴里喊的是什么,看他们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啥好事。
里正咽了咽口水,嘱咐身旁的狗子说
"狗子,你腿脚灵便,快去上去问问发生什么事儿了,等他们两个老骨头过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辰。"
老张头平日里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今日怎么跟孩子似的跟在人家铁柱子后头跑?
嘴里还叫嚷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哎!知道了 里正叔!"
狗子深吸了口气,拔腿就朝木桥那边跑过去了。
剩下的人,必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的,今天村里可真是怪事多啊。
众人只瞧着狗子一口气跑到桥边,两个老头扶着栏杆,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便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
老张头似乎还挺激动的,两只手在身前胡乱比划着,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人家狗子脸上了。
接着,大伙儿就瞧见,狗子转身就冲着他们这此跑过来了。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大喊着。这回儿,他们总算是听清发生什么事儿了--
“里正叔,不好啦!那家院子后面挖出两臭白骨了!是人骨!"
“什么?挖出人骨了?!”
刘婆子的大儿媳妇一直在仔细注意着呢。
她最先反应过来,嗓门大得跟村头的大喇叭似的:“娘,那家后院挖出人骨了!还是两具!"
刘婆子脚下一崴,扶住大儿媳妇的胳膊才没倒地上去。
她顺了口气,心里的念头便脱口而出:“不会是贺福喜家的两个儿子吧?大虎和一虎?"
贺大虎是余半的前来没了的丈夫,贺二虎是余兰的小叔子。
听了刘婆子嘴里的话,余兰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
人群中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原先那些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看来,似乎都有了答案。
刘婆子的大儿媳妇不动声色地拉着刘婆子,离余兰和晏文轩远一些“娘啊,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当前这家刚搬到咱们村的时候,为何余兰非要急着把这家大女儿娶回家了!"
“我当时还觉着奇怪呢,原来是怕自个儿犯下的罪行,被人家揭穿了,就想着先把人家的女儿给拿捏住了,刘婆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对着余兰便狠狠地啐了一口,
“依我看哪,贺大虎和贺二虎,就是被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的!然后又故意编造什么山神爷的传言,让咱们大家伙儿都不敢过河!这样不就能藏住罪行了?"
是啊,仔细想想,当初他们这儿山里来了山神爷的说法,最先就是从余兰嘴里传出去的呀。
大伙儿顿时就有些茅塞顿开了。
贺家两个儿子相继没了,而且还不见尸骨。
钱氏,没过多久也都没了。
他们大林村里,虽说晏、贺两族不和,可那也只是私底下相互看不顺眼,从来也没动过手、害过人。
最多也就是老娘们儿之间,偶尔发生点儿小摩擦,吵个嘴什么的,也是过几天就好了。
所以总的来说,大林村算是个风气好的小村落。
在这种情形下,随便编一个山神爷的故事,他们可不就信了吗?谁能想到贺家兄弟是被人害死的?
现在想想,这事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怎么山神爷收了老贺家一家人,偏偏就放过余兰了呢......
斯,这些年来,村里怎么就没人怀疑过这件事?
比刻,村民们纷纷化身为福尔摩斯,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地就自个儿拼出个所谓的真相出来。
“我知道了!余兰害了丈夫和小叔子然后尸首埋在了后院,编了个山神爷的故事,让咱们大家伙儿都不敢过河,这才能藏好她的秘密。”
“可是后来,这家逃荒到咱们这儿了,他们住在贺福喜原先那小院儿里,又是动土又是盖房子的,余兰心里不就怕了吗?若是这家恰巧把贺家两个儿子的尸首挖出来了,那她的秘密不就保不住了?"
“所以一开始,她就想把这家大女儿娶回家,这样的话,就算是往后这家真发现了什么,可把他们家大女儿捏在晏家手里,量他们也不敢把事情说出去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啊!"
里正伸出衣袖擦了把额头的汗,明明是冬日里,可他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下就算是不报官都不行了,毕竟这牵扯到了贺家几条人命,是命案。
他垂眸扫了眼昏在晏文轩怀中的余兰,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都少不得要去衙门里走一趟了。
还有这玩意儿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假道士,瑟瑟发抖着。
完了,这回他是彻底完了。
本来自身就不干净,还牵扯进了命案里。
他多冤哪!就为了四十两银子,关键自己也没享用完,只花了二两银子吃了顿酒,谁知道那竟然是一顿断魂酒啊!余兰,余兰你没事儿吧?余兰你醒醒啊
里正走到晏文轩跟前,声道:
“不管是这几日村里发生的闹剧,还是贺福喜家的事,余兰都牵扯进去了。这事儿咱们村里人在这掰扯不清,我即刻去衙门里报官,此事就交给官爷来判吧。”
他可没忘了,这家人背后还攀着知县老爷这条大腿呢。
这家落户到他们大林村不过几个月,村里就发生了这么些事儿,说不准到时候县太爷还得治他个“监察不严”之罪。
里正叹息一声,又走到男子跟前,羞愧道: “此事因皆我而起,若不是当初我把你们安置在贺福喜家,也就不会闹出这么些闹剧来,可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咱们大林村也不是那等富庶的村子,还望你见谅。"
“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男子夫妻俩没多说什么。
虽说当初里正把他们安置在河对面的小院里,是有些不大妥当。
给自家惹了一堆麻烦事不说,这次若不是自己机智,恐怕此刻他们就要被赶出村子了。
不过,既然里正已经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也不必非要得理不饶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们现在也是大林村的一份子,往后跟里正、跟村里人打交道的机会可多了去了男子点点头:
“里正叔,您也不必多自责,眼下这背后的贼人已经找出来了,咱们还是快点移交给官府治罪吧,也好让咱们大家伙儿早点安下心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他们家没放在心上。
里正的眼神有些复杂。
没想到这家人如此不计前嫌,又轻描淡写地把这事给揭了过去,他的心里不免又增了几分愧疚。
算了,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往后他就多照顾些这家子吧。
里正带着村里几个汉子去衙门里报官去了。村里剩下的人也都没闲着,他们可得把两个关键的事犯给看好了,不能叫人家跑了。
这家小院后面动工,他只动了一半,挖地基挖出了两具人骨,一切事情都得等衙门里的官差到了再说。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折腾了一个下午,眼看已经日薄西山,夕阳渐沉了。
男子和妇人先回家了。没过一会,
“官差大人到了!”众人一愣:咦,这么快的吗?
从镇上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啊。
“大人您往这边走,就是这家房子后头挖出两具人骨来了。"
里正走在前头领路,后头跟着张家和贺家的两个匠人。
再后面,就是四个身穿官服、佩着刀的捕快。
原来,里正他们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这几个准备回衙门复命的捕快。
就跟看到救星似的,急急地上前,把今天村里发生的几件事都给说了。
那几个捕快想着,这也算是一件杀人案,就过来了。
这个大林村的里正,他们也多少有点印象。
是贺家的。
他们府衙里的司吏,就是从这个大林村的贺家出来的。
因此,这一路走来,几个官差的态度也还算不错,里正走到院门口,就瞧见这家妇人几个呆愣愣地站在院中,不由一拍大腿,赶紧上前催促道:
“人骨是在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快带官差大人们去瞧瞧!"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领着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自家院子后头去了,这家小院背靠山脚,往后头再是个几十米,就是山林了。
两具骸骨被挖出来的地点,就在这山脚底下。不过,却不是埋在一起的,之间差了七八米远。
里正可是好些年都没踏足过此地了,环顾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心中也有些唏嘘不已。
不过,这一家是打算盖个多大的房子啊?说是挖地基,也不能挖这么一大片吧?
他哪知道,别人打算在这儿盖个粮仓呢,还打算挖几个地窖,就算是要去镇上买房子,这地方也是自家的重要基地。
几个官差一瞧见白骨,面色就不自主地冷峻起来了。
其中一人跳下土坑,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
首先,这些挖出来的骨头,颜色正常,没有发黑的迹象,所以基本可以判定不是中毒而亡的。
“哥几个都废些力气,先把这两具骸骨挖出来再说。"
为首的捕快一声令下,剩下的三人也都相继跳进坑里,拿起工具忙活了起来。
里正和周氏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着官差吩咐。
不多时,两两具骸骨就被完整地挖了出来,分别放在了两张干净地床单上,而捕快,侧重点在于拳脚功夫,毕竟他们的职责是抓捕罪犯“周哥,看来这二人的死,很可能是同一入所为啊!"
边上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捕快补充道:“埋尸地相近,却又不在一块儿,会是一前一后死亡的吗?"
那位被唤作“周哥”的捕快轻轻摇了摇头,抬眸看向一脸惊诧的里正,开口问道: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你说原先住在这儿的那户人家,家里两个儿子无故失踪了?"
里正深吸了口气,应道: “是的,大人!五年前,咱们听贺家大儿媳说,、贺大虎进山后就再没向来了,没过两个月,贺大虎的弟弟,贺二虎,也莫名失踪了。”
“这个贺家大儿媳,就是今日与那假道士串通一气,糊弄村人的余兰。眼下这两人都被村里人看着呢,一切都听大人发落!"
周捕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两具骸骨,正是那贺家失踪多年的两兄弟了,还有这村里正嘴里提到的“余兰),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背后究竟有何隐情,真相又是如何,只能先把人带回衙门里,细细审问一番才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今日先把这两人带回衙门审问,明日一早,此案的苦主、人证自行前往县衙,记住了吗?"
周捕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又指挥着边上的几人把这两具户骸包裹好,这些都得带回街门里。
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
耳畔刮着呼呼的寒风,可一瞧见里正身后跟着几个官差大人,村民们心中的热情顿时高涨了起来。
“官差大人来了,赶快让路!都别挡在前头!"
里正一面呵斥着挤过来的村民,一面帮几个捕快开路。
村民们迅速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周捕快抬眼瞧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
“文轩,不是,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啊...
余兰嘴里像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着,她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晏文轩的衣襟,不愿意放开。
假道士彻底放弃了挣扎,躺在地上跟一条咸鱼没什么差别了。
就连官差来了,他也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一眼,便继续躺着了。
周捕快大手一挥:"把这两个人拿下,押送回衙门!"
“是!"
看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官差,余兰彻底崩溃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惶,她知道,今日若是叫这官差抓走了,恐怕就没有出来的时候了。
看着站在人群之后的这家几口人,余兰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恨,她好恨!
她当初就应该硬下心肠,早点把这户人家逼走不就好了吗?
不行,自己不能被这些官差带走,不能。
她拼命地摇着头,原本盘得精致的发髻都松散子下来,眼角也划过一串晶莹剔透的油珠,嘴里哭喊道“小妇人冤枉啊!”“我自小父母便早逝,寄人篱下受尽打骂,才勉强苟活于世。嫁了人过后,没想到丈夫一家竟也早早离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苦苦撑着!"
“老天待我已经如此不公,没想到…还要把夫家的死,算在我小妇人的头上,呵……也罢也罢,这大抵就是我余兰的命了吧?
余兰本就生得极美此番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爱。
村里有一些年轻男子就忍不住为她说起话来了。
“这事儿说到底,终究是无凭无据的,也就那假道士随口扯的几句话而已,这事怎么就能赖在人家余兰头上了?"
“我记得贺大虎个头比我还高,身强体壮的,能被一个女子给杀害了?这事儿是弄错了吧?"“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人,咱们不能这么心狠吧?”
余兰竟然还想挣扎呢,更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人上钩了。
可村里的那些婆子媳妇儿们却先不干了,“方才是哪家的汉子为这不要脸的说话呢?有本事站出来到前头来说啊!"
“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龌龊!下流!"
刘婆子挤到前头,狠狠地啐了口。
不就是看着余兰样貌生得好,哭几下就心疼了吗? 怎么着?
长得好看是能当饭吃?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了?
就能把她辛苦扒拉了一整个月的柴火垛,给烧了?
可真够不要脸的!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儿,在这儿使什么狐媚手段呢?
刘婆子狠狠地剜了眼余兰:有我老婆子在,你休想整什么幺蛾子!我呸!
“都把自家男人给看好了!别在官差大人们面前,给咱们村丢脸!
刘婆子这一嗓门吼过去,可真算是在女人们心中投下了一枚大呲花。
这下子,方才说过话的男人,都讪讪地耷拉着脑袋,生怕被自家媳妇儿逮着了。
有的小媳妇发现自家男人刚才叫得起劲,此时也是怒火中烧,寻着男人腰间和胳膊上的肉,就死命地掐了几把。
不过这几个男人为了面子,也都死死地咬紧牙关,愣是没痛呼一声。
就是他们的亲娘站在边上,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小媳妇们见到自家婆婆没发话,心里更是暗自琢磨着: 小样儿,以为这样老娘就能放
过你了!晚上回去过后,咱们关上房门,再好好说道说道!
哟,这么会怜香惜玉,怎么不先疼疼你自家老子娘和媳妇儿?
见到自己的计谋被王婆子拆穿,余兰在心底暗自骂道:
这王家的老婆子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可骂归骂,她依旧没有死心。
余兰边抬起那双满是哀愁的桃花眼,深情地凝望着面前的男子:
“文轩,我去了,这辈子咱们没缘分做夫妻,下辈子咱们再续前缘,这都是我的命罢切莫为我伤心难过。”
晏文轩顿时红了眼眶:
“不,余兰,我相信你,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晏文轩放开怀中的余兰,刚准备起身,抬头就跟周捕快看了个眼对眼。
周捕快那双黝黑的眼眸中。
平静得不带一丝情感。
像古井中的一泓水,幽深不见底。
晏文轩不禁打了个哆嗦。
周捕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话都说完了?带走!"
不好意思,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这些年,他经手的案子也不在少数。
像这种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却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罪犯,他见的多了。。
“大人!余兰她真的是冤枉的!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吧?"
这么冷的天,牢房里连被子都没有,折腾了一下午,余兰晚上还没吃饭呢,这要是饿上一整夜,身子还不饿坏了?
周捕快也懒得跟面前这个头脑发热的汉子啰嗦了。
他直接一手按在刀把上,“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及直指晏元良的鼻尖儿。让开!"
“你可知,妨碍官差缉拿罪犯……是死罪!”“行了,一起带走吧!"
周捕快话音刚落,立马边上就过来两人,把晏文轩一下子按倒在地了。
这可把村民们给吓坏了一个个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官差大人把几人捆绑好,也不敢出声。
那刀可真锋利啊。
锃亮锃亮的。
这上头,恐怕沾过不少人血吧?他们光是站在边上就觉着,被那刀刃闪着的寒光吓得不行了.....
“大、大人,天色已晚,路途艰难,小人家里有牛车,您各位稍等,小的这就套了牛车过来!
里正不愧是里正,一村之长的气魄总是要比寻常人强一些的,周捕快垂眸思索一番,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大人您稍等!"
里正急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一群吃瓜群众,眨巴着大眼睛站在寒风中,默默地等待着。
不过回过神来,村里有几个少女,突然就感到心脏一下子被击中了。
这位捕快大人真俊呢。
方才那抽刀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可真厉害呀!
一直到两辆牛车,拉着村里几个汉子连带着官差大人,走远了。
姑娘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幸好天已经黑了,不然,要让娘和奶奶瞧见她们这副模样,一定少不了一顿骂。
“咱们都散了吧,官差大人说了,明儿一早就叫人证和苦主去县衙外头等候着,大家伙儿可都记清楚了啊!"
“哪能记不清楚?都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儿可得起个大早!"
人群终于渐渐散去折腾了一整个下午,他们连一口水都没喝过,此刻只觉得又饥又渴。
次日一早,第一声鸡鸣声刚刚响起,村里家家户户就亮起了烛光。
无他,昨日官差大人可是说了,叫他们这些证人明日早就去县衙外头候着呢,他们可不能耽搁了。
于是这大清早的,那些惯常去集市里卖菜、卖肉的人,冷不丁看到这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一起赶集,结果一问才知道,人家不是去赶集的,人家是要去衙门里告状的!
“什么冤情啊,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去告状?”
路边挑着担子的白胡子老大爷表示不解。
“听说是村里有一个疯女人,把全村的柴火垛都给烧了。"
哎哟那可真是造孽了,不过,就这么点儿事,也值得去县衙告状?”
那他前日和隔壁家的老李头吵了一架,是不是也能去找知县大人主持公道?
不对,这事情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越想心里就越痒痒。
可看着自己挑着满满两大箩筐的萝卜青菜,白胡子老大爷心里直发愁啊。
不行,今天这菜就是贱卖了,他也得早点去县衙门前听个热闹。
一百多个男女老少,走在街头,不管在哪儿都是一道引人注意的风景线。
街道两旁店铺里,伙计们也纷纷探出脑袋来,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帮人。
结果一问之下,心里也来了兴致,赶紧把此事禀报给了东家。他们这儿的知县衙门可是好久都没开门审案了。
“东家说,今日上午闭店! 叫咱们都去衙门门口守着!"
“走走走,别收拾了!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结果这清晨的雾气刚刚散去,县衙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呜呜泱泱的一大片人了。
县衙内,知县大人也换好了官服。
听着门外传来的嘈杂声,他轻咳一声,嘱咐旁边的主簿: “升堂吧!"
此案他已经有所了解昨夜连夜审问了带来的几个犯人,那个中年假道士倒是痛快的招了,不过那个妇人却是嘴硬的很,一口咬定自己没杀人。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本案的苦主之一竟然是他的熟人。
那户从昌州逃荒来的人家。
他听捕快说了,若不是这这家人识破了假道士的江湖把戏,恐怕又是一场冤案了。
“唉,门开了,门开了!" “知县大人到了!"
三班衙役立在大堂两侧,嘴里齐声高叫着“升堂”。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下,门外围观的群众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把原告和被告都带上来吧。
“是大人!" 很快,男子一家子,还有里正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衙役们从牢里拉出了拷着镣铐的假道士、余兰晏文轩三人。
经过了一夜的审问,此刻三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脏污不己,看来都是遭了一番罪的。
只见余兰垂着头,脸色灰败、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此之外,没想到里正爷也是一脸疲惫的模样。
原来,昨夜他送捕快们回了衙门之后,也就没再回去了,仵作连夜勘察户骨的全程,他都在边上。官差大人说大,有事要问他。
知县大人一拍惊堂木:“此事原委我已知晓,大林村这家后院挖出两具白骨,经昨夜仵作验尸过后,已经确定是五年前失踪的贺家长子贺大虎,和贺家次子贺二虎的尸首。”
说罢,他便看向里正,里正立刻站了出来。
上前几步,走到某中一句骸骨边上,指着左手手骨说道:"是的,我可以作证,贺大虎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儿时贪玩,不小心叫鞭炮炸断了半截手指,我记得清楚,就是左手小指断了半截。”
仵作托起那左手手骨向众人展示了一遍。
大林村村里人一看,果真如此,也都不由唏嘘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大虎和十虎,那俩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呀,年纪轻轻的竟遭此毒手!"
“不过要我说,这也真是老天开眼,这事儿瞒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瞒不下去了。”
“只可惜,真是造孽…”
知县大人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师爷。
师爷立刻拿出一张已经签字画押的口供,走到堂前。
“昨夜经本府连夜问审,犯人之一,刘二黑,已经签字画押。”
“据刘二黑口供,他受犯妇余兰指使,以江湖戏法愚弄大林村村民,为的是,要将大林村外来户家全家赶出村子,并且许诺了他四十两银钱的报酬。"
师爷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丢到堂中。
"这是犯人刘二黑收受的赃款。”
知县大人威严的声音从师爷身后响起:“犯人刘二黑,你可认罪?”
中年假道士早就认命了,与其死不认罪,反而招来一顿严刑逼供,不如早早招了算了。
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刘二黑认罪。”
“好!"
知县大人点点头,边上立刻就上来两个衙役,把已经认罪的中年假道士拖到边上去了,待此案彻底审理结束,再听候发落。
“犯妇余兰,本官要问你,为何要连同刘二黑沆瀣一气,迫害同村这家子?”
“据本官所知,这家子是从昌州逃荒至此的,在大林村生活了不过几个月,平日里与村里人几乎没什么来往,又是何时与你结怨的?”
“如实交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余兰的身上。
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有了些猜测,可真相究竟如何,还是得听余兰怎么说。
此时,余兰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一一扫过公堂上的众人,最后,竟落在了一旁听审的主簿身上。
不过仅仅停留了两三秒,她却突然像是被火舌燎到了一般,猛地一下收回了视线,可那眼底深深地震撼和瑟缩,还是叫这家男主注意到了。
男子不解:难道她是见了官,终于知道害怕了?
不对,不对。
男子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是一位身穿官服、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是有几分为官的威严啊,可是比起正中央的知县大人,还是少了几分气度。
怎么余兰看到别人,没反应,一看到此人,就是这样一副难以言表的模样?
正皱眉思索着呢,不想这余兰已经柔柔地开口了:“大人,小妇人之前因这家几番拒婚一事,与这家结了怨。
心怀怨恨,久久不能平息,故而才想使计赶走这家。”
她悄悄攥了攥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只要自己一口咬死没有杀害前夫和小叔子,最多也只是挨几棍子,总归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哦?”知县大人挑了挑眉,这回答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轻咳一声,继续开口问道:“可是,据本官所知,这这子家刚搬来大林村不过几日,你就差媒婆上门提亲了。你晏家在大林村也算是富庶之家了,按常理说,怎么会看上一个贫户家的女子呢?
场外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表示不解。
“是啊,按理说,若是要给自家儿子娶个媳妇儿,怎么说也应当选个知根知底的吧?"
“这晏家在大林村又是个富庶人家,古往今来,亲事都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不说再找个富庶人家,也至少得找个家境殷实的吧?"
这段时间,他们柳怀镇来了不少受了战乱之扰,携家带口,从北地逃到这里的人家。
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算不错的了,还能有什么家底呢?
就连自个儿住的房子,也都是村里帮着搭的。
本村的,有谁愿意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不过,若是这妇人嘴里说的是实话/这家又是什么来头?一个破落户竟还拒了村中富户的提亲?难不成是想嫁个官家少爷?"
“说不准,这或是就是这家自个儿惹来的祸事,三番两次地拒婚,可不就是打人家的脸面了吗?要我说啊,早早地把女儿嫁过去得了,有什么好拿乔的?"
边上站着的刘婆子顿时就不干了,怎么还越说越离谱呢?
她斜睨了旁边这两个汉子一眼“你愿意把自家水灵灵的大闺女,嫁给一个傻子?”
“什么傻子?"那两个汉子一愣。
刘婆子嗤笑一声:
“你以为这余兰安着什么好心呢?她晏家平日里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从来就不拿正眼瞧咱们村里人!说是看上人家的女儿,可说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亲事啊,是给他家脑子烧坏了的傻儿子说的亲事!"
“你们若是谁家愿意把自家闺女送进富贵人家,伺候傻子,那就当我这话没说过吧!"
“什么?竟然是这样?那这妇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个汉子顿时觉得大受打击不由又把目光放回了堂中跪着的妇人身上余兰深呼了口气,她这回是打定主意,要装傻装到底了:"回大人,小妇人一眼看到这家大女儿,就觉得合眼缘,便差媒婆上门提亲去了。"
合眼缘? 就因为这个?
这回不仅是堂上的几人,就连门外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也发觉了:余兰这是在说胡话呢。
“我呸,什公合眼缘?合眼缘,你会把人家家门口唯一座桥给拆了?叫人家过不了河,也出不了门?"
“我是大林村的,我可以作证,这晏家毒妇余兰平日里几乎就不怎么出门,就是要出门,那也只是午居在自家门前散步消食,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这家人,更别提什么和这家大女儿有缘分了。
"大人!知县大人!这毒妇是在糊弄咱们呢,您可千万别被她骗过去了!"
一时之间,门外群情激愤,他们生怕不知情的知县大人被糊弄过去,叫这毒妇逃脱了制裁。
知县大人也觉得有趣,便唤了里正到堂前来:“贺明德,你是这大林村的一村之长/门外村人口中所述是否属实?”
里正看了眼门外那些熟悉的面孔,寻常在村里的细枝末节旋即涌上心头,便对知县大人拱了拱手,说道:“是的,知县大人,小人可以作证,门外村人所述都是实话。”
知县大人点点头,挥手示意里正退下。
他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口里却仍旧有条不紊地审问着:“好,本官就当你真的对这家大女儿很是属意,此事暂且不表。”
"可你为可要传出,大林村村后有山神爷的传言,又为何欺骗村人,说自家丈夫和小叔子被山神爷收走了?”
是啊,余兰跟村里人说,自家丈夫和小叔子是被山神爷收走了。
可是五年之后,这家动土盖房子,却在屋后挖出了贺大虎和贺二虎的尸骨。
况且,在这期间,余兰反复给这家使绊子想要逼这家离开村子。
说他们的死跟余兰没有关系,谁信呢?
这话可算是直戳余兰的心脏。
知县大人话音一落,门内门外,众人都不由纷纷屏住了呼吸。
就连知县大人身侧,一同听审的县丞和主簿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尤其是那主簿额头 上竟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却连抬手擦拭都不敢。
好似他不是听审官,而是堂下跪着的犯人一般。
这家男子越来越觉得,事情愈加蹊跷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余兰认罪,可余兰却忽然笑了。
她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大人,您想听我说什么?"
她这般姿态,看似是在直面知县大人,可这家男子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话,似乎是对着知县大人身后的主簿说的。
余兰的眼珠微微偏了一偏,这一来一回,不过在瞬息之间,只怕连知县大人都未曾觉察。
比起另一边的县丞,这个主簿,似乎真的有些不大对劲,怎么连身子都有几分颤抖了,他在担心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男子探究的目光,在余兰和主簿之间转了转。
难道这两人是熟识?
余兰盼着这位主簿大人,能帮她说上几句好话,以此逃脱罪名?
“自然是实话了。
可余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柔柔一笑,眉目含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人,贺大虎和贺二虎的死,与小妇人无关,这就是实话。另外关于山神爷的传言,是小夫人梦中所感,并无一句虚话,乃句句属实!”
似乎是怕知县大人不相信,她又郑重地抬起头,举起手,对天起誓道:
“如果小妇人真的是杀害贺大虎和贺二虎的凶手,就让苍天即刻降下一道惊雷,把小妇人劈死在这公堂之上!再打入十八层层地狱,受刑受苦!"
这番话说罢,人群再次一片哗然。
这誓言也太狠了吧! 又是雷劈,又是下地狱的。
看那妇人面上一副坦荡的姿态,众人心中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背后的杀人凶手,不是这妇人?
可这妇人的几番作为,很显然就是为了掩饰罪行啊!
知县大人依旧淡定,审案是审案,犯罪就是犯罪,跟发不发毒誓没什么干系,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天打雷劈、苍天报应的。
他冷冷地扫了眼这个美艳的妇人,冷声道:
“犯妇余兰 如若你再不 配合,那本容只好对你用刑了。那用刑的滋味,昨夜你已经感受过了,不甚好受吧?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余兰仍是静静地跪在堂中不说话,面上笑盈盈的。
似乎在等些什么。
没错,男子就是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犯妇余兰,事情背后可有隐情,可是你丈夫逼迫你做什么了?还是你夫家伤了你逼得你不得不动手?咱们知县大人仁慈心善,只要你主动交代了,定不会让你蒙冤而亡。”
“你,就招了吧……" 主簿突然开口了。
表面上是在劝余翠兰早点招供,从宽处理,可男子却听出了另一番含义。
主簿这是近似哀求般地,求着余兰承认杀害了丈夫和小叔子啊。
果然,听了这话,余兰身子一震,眼底那抹悲凉不经意地浮漫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一面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是,那日我在后院洗衣裳,贺大虎因为一点小事就对我大打出手,我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结果就在这推搡之间,他脚下一滑、滚下了坡,
一头撞在坡下的一块右头上,就这么没了。
“我抱着他的身子,两手都沾满了血,正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一幕恰巧被从山里回来的小叔子瞧见了。”
“我原以为这事儿被他瞧见,我就要被送去见官了,可谁知道小叔子却以此逼迫我,跟他做夫妻之事,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贺二虎也推下了坡子,叫他一头撞死 偷偷掩 埋在了院子后头。
随意扯了个谎,说贺大虎和贺二虎进了山就再没回来过,是被山神爷收走了。再后来,公婆因为两个儿子就这么意外失踪,没过多久便相继郁郁而终了.....”
公堂内外,一片死寂。
贺大虎和贺二虎确实是因余兰而死,可是,听到余兰说出这背后的隐情之后,他们怎么就突然觉着…..这妇人有些可怜呢?
贺大虎的死,怪不得余兰吧?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日地打自家婆娘,结果自己不小心脚滑滚到坡下,撞到石头上没了,这难道不是报应?"
“要我说这贺家两个儿子都不是东西!你们听听,那贺二虎做的还叫人事儿吗?瞧见自家哥哥没了,不问原因,却先想着要逼迫嫂嫂做夫妻之事?我看他死得不冤枉呀
“这余兰命苦啊!我是她娘家村子里,她自小父母早逝,虽说养在二伯家,可整日挨饿受冻,干活多不说,还要遭她二伯娘的打骂,后来据说是嫁到大林村贺家去了,可她二伯娘足足收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
“二十两银子?哟,这不成了卖闺女?"
“又不是自家闺女,人家二伯可不管她嫁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
时之间,大家伙儿看余兰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
主簿在听到余兰说完这番话过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堂中的余兰,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人,这就是你想的实话吗?"
“犯妇余兰,你这是何意?"知县大人皱眉。
就连堂外的围观群众们也都愣了,“余兰,你这是怎么了?”
一直跪在余兰身旁的晏文轩,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想伸手去拉住她,可又不敢。
“大人,您想听到的真相,就是方才小妇人说的那样吧?"
余兰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仿若无人地直接站了起来。
主簿大人,五年未见,您可曾记挂过小妇人啊?”
这又关主簿什么事情? 众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就连知县大人也忍不住转头,看向身侧:“你与这堂下罪妇是旧相识?"
主簿擦汗的手一愣,还未说话,那堂下的余兰又开口了。
她娇卖一笑,眼中带着无限柔情 "岂止是旧相识,彦生,不对,现在是刘大人才是。
这些年来,小妇人心中可都牵挂着您呢。"
“午夜梦回,不知那贺家的两个儿子,有没有找你索命哪?"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贺家两个儿子的死竟然跟这公堂之上听审的主簿大人很有干系?
今天这事儿,可真够曲折离奇的。
群众们被惊得鸦雀无声,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倒抽冷气声。
“余兰!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何下场?”
主簿深吸了两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厉声呵斥道。
这该死的毒妇!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就不该念着旧情留这妇人一条命!
知县大人默默打量着身旁的主簿。
心里暗自琢磨:刘彦生此人,做事果断,为人圆滑老道。对自己一向也是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短短四年就坐到了主簿的位置。
他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不表,只是转头便为余兰说道:“有本官在此,事情背后若有隐情,你便如实到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余兰面上的笑意更加浓烈。
人心啊,果然都是善变的。
刘大人,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了!
“求知县大人明察!此事背后确实有隐情,小妇人这就一并道来。"
说罢 余兰便在堂中跪 下,对着知县大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来,发髻早就彻底散落下来,那耳畔轻轻浮动的两缕发丝,却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了。
“我与这公堂上坐着的主簿大人,刘彦生,自小就相识了。”
“那时我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他家教严明,正读着书,以待考取功名。将来,他所娶之人定不会是像我这样的孤女,可这依旧耐不住,我和刘大人暗生情愫,彼此早就芳心暗许了。”
“再后来,刘彦生便去府城书院进学去了,我也被二伯嫁到了大林村贺家,说是嫁,其实就是卖过去了。"
说到这儿,余兰顿了顾,面上浮出一模悲凉,又带着讽刺的苦笑来。
“这贺大虎,先前就已经娶过一房妻子了,可他们成亲多年,却一直未曾有个一儿半女,贺家便以此为借口,休妻另娶了。”
“而我嫁进门过后,也一直未曾怀上身孕,再加上之前二伯和二伯娘收了婆家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平日里,婆婆对我就多有意见,后来就连贺大虎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也对我大打出手.....
可就在这时, 就在我想着 要去寻短见之时,早已功名加身的刘彦生,却突然回来找到了我。他说他心里还有我,不忍看到我如此被丈夫和婆家磋
磨。”
“让我给他些时间,他一定会娶我回家,带我脱离苦海。
可这一等,便是两年。”“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终于,我和刘彦生的事情,还是叫贺大虎给发现了。风原本那次贺大虎去了镇上,应当是下午才回来,可不知怎的,没过晌午他便早早地回来了。"
“看到我和刘彦生在一起,他冲过去便和刘彦生厮打在一起.....
“刘彦生虽然是书生,可身材体力却不比一般的庄稼汉子差,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可打着打着,贺大虎脚底一滑,不慎向后倒去,而刘彦生也逮着机会,乘胜追击,一把将他推下了坡子,教他一头撞在石头上,就这么没了。
“这一幕,恰巧被从山里回来的贺二虎瞧见了,他看到满手是血,拖着贺大虎的尸首、正准备掩埋的刘彦生,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爬起来转身就要跑。"
“可若是叫贺二虎跑了,今日我和刘彦生必定要去见官,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刘彦生把贺二虎也给杀了,草草地把两人的尸首埋在了院子后头。
他嘱咐我,万万不可把此事说出去,否则咱们二人都难逃一死!"
“而自那日过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刘彦生,也彻底失去了他的音讯。"
余兰长叹了一口气,拢了拢垂在耳畔的发丝。
抬头看向公堂之上的知县大人:
再相见,没想到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我成了跪在堂下的罪妇,而刘大人,却坐在公
堂之上,审问着当初自己犯下的罪行,呵..…”
“大人,小妇人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余兰,你和、你和主簿大人他.....”
晏文轩看了看一身官服的主簿,又看了看身侧娇美的女子。
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明明是同床共枕了整整两年的枕边贴心人,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不曾了解过这个女子。
一直以来,他都只当她是个身世凄惨、性格纯良的美丽女子。
没想到这一切的平淡与美好之下,尽是满目疮痍。
“余兰,你说的这些都是胡话,对不对?”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余兰面前,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子:“你说,你说这些都是骗我的,你说啊!"
可余兰只是含笑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对不起了,文轩。
原谅我吧!当初自己使计进了晏家,也不过是贪图晏家的财富罢了。
原以为,晏文轩也会像贺大虎那般对待她,可没想到,这骗来的两年,却成了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最舒心的两年。
这一切的幸福背后,背负着两条人命,终究还是没能让她逃过老天的报应啊……“天菩萨哪,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这也太过离奇曲折了!"
“这妇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看十有八九,跟着堂中坐着的那位主簿有几分干系,不然人家好端端的为何要攀扯他呢?"
“有这妇人的同村之人吗?
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她和主簿刘彦生自小就相识了?"
“我是!我是!"有和余兰娘家一个村的
村里人,连忙站出身来。
“我家就是在刘家边上的,这刘彦生的爹娘,当初还曾经因为他总和这余家的孤女拉扯不清,对他好一通训斥呢!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刘家把刘彦生送去府城进学了,两人之间,也就这么渐渐没了声息。"
“对!没错,老婆子我也可以作证!"
"那这么说……这杀人之事,还真可能是刘彦生所为了?"
见堂外围观群众们的讨论,有愈演愈烈之势,知县大人连忙一拍惊堂水“肃静!堂中的衙役也手持水火棍,上前维护秩序,不一会儿,现场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不过,此时,知县大人再看向身侧的刘彦生,眼神就不免有些复杂了。
“大人明察啊!"刘彦生深吸了口气,面上愤慨不已:
“我是与这余兰是同村之人,儿时也曾见过几面,可自从我去了府城进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也没有做过她口中所说之事!"
“只怕是,她今日见了我,见我没有为她脱罪,所以才恶意攀扯我,想要拉我垫背去! 还望大人明察!"
说罢,刘彦生便跪在了知县大人跟前,静候知县大人发话。
这么些年以来,他为知县大人做了不少事情,也一直唯大人马首是瞻。
况且,那件事他做得干净,除了留下余兰这个活口之外。
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眼下,就仅凭余兰的一番空口白言,如何能定得了自己的罪呢?
知县大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你是说/你和这余兰只是同村之人,没有发生更多的牵扯?也没有相互暗生情愫,芳心互许?"
刘彦生一脸正色地点点头。
“没有!我与余兰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小的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述之言没有一句是假话!"
“哈哈哈....…."
余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掩面大笑起来:
“刘大人,您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她现在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刘彦生脸皮子底下,竟然是这样一副虚伪自私的面孔!
想要把所有的罪行,推到自己头上,让自己认下去......
如此,自己替他受了罪,他却依旧可以风风光光地当他的官老爷。
他是不是把她余兰 当 做戏文里痴情无脑的女子了?
为了一个“情”字。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负心汉!
哼,她余兰可不是那等蠢妇。
你不仁,我不义! 她就是死,也要从这虚伪的刘彦生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大人, 小妇人有证据,可 以证明我和刘彦生之间确实有私情!" “刘彦生后背靠近腰处,有
一块铜钱大小的褐色胎记,大人您一查便知晓小妇人嘴里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了。"
知县大人眼睛一斜:
“哦?刘彦生,你可敢下去验明真身?"刘彦生此时心里也是直犯嘀咕啊。
他身上有胎记,还在背上。
这事儿他可从未听爹娘跟自己提起过,那后背,又是自个儿看不到的地方,难不成还真有?
他一抬眸,便瞧见知县大人一脸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心中当下便咯噔一下。
恐怕,知县大人对自己已经心生不满了,如今有、还是没有胎记 他不确定,可眼下 若是自己说不去验明真身,那可真就无力挽回了,毕竟这堂外还围了不少老百姓呢。
“大人,这就去验明真身吧!" “好。”知县大人点点头,对旁边立着的周捕快招了招手:
“你带着刘主簿去堂后验身。”
这个周捕快,他是放心的。
于是,刘彦生便心怀忐忑地跟着周捕快离卉了。
而余下的其他人,必里也是痒得不行,急切地想要知晓真相究竟如何。
男子这一家子“苦主”,已经彻底沦为背景板了。
谁叫这背后竟深挖出这么多隐秘?他们这些吃瓜群众,回去之后可有的说了。
“哎,人出来了,出来了!"
周捕快办事效率很高,他一言不发,只是大步走到知县大人身边,耳语了几句,便退下了。
后头跟着的刘彦生,心中更加不安了。
这个周捕快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烂石头,方才在后堂跟他说的那些话,全是白费口舌。
原先自己还想着,他们终究都是在一个衙门里做事的,就算他后背真有胎记,周捕快也能帮着掩饰过去,也算是自己欠他 个人情了。
没想到这小子从进去到出来,愣是没跟自己说一句话。
就连自己背上到底有没有胎记,他都没有告诉自己。
这下,事情就难办了啊......
“大人……"刘彦生咽了咽口水,勉强维持住面上的镇定。
知县大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竟是长叹了口气:“彦生,你怎么能让我失望呢?"
“大人您....
刘彦生没大听清楚知县大人口中的话,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太妙了。
没想到,下一刻,知县大人便一拍惊堂木,喝到:“来人!把犯人刘彦生押到堂下!"
自己背后真有胎记! 刘彦生脑子里“轰”一下,一片空白,就连挣扎都忘了挣扎,任由衙役给自己戴上了镣铐,把自己拖到了堂下。
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苦心经营,竟然仅仅因为一块胎记,转瞬间就轰然倒塌了!“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余兰冷冷地笑了:哼,没出息的男人,竟然骇成这般模样!
门外的百姓们也都沸腾了,震惊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此案冤情已经明了,接下来本官就要宣判罪责了 !
那位刘主簿当场被打入了大牢,等待秋后问斩,余兰虽然没有杀害贺家两兄弟,可她是帮凶,再加之先前在村里犯下的种种过错,无论是烧柴火垛,还是伙同江湖骗子愚弄村民,这些罪责她都得担下。
所以最终被判了二十大板,之后发送至边陲做苦役二十年。
这就相当于给她判了个慢性死刑,二十年,熬
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至于那个假道士,刘二黑,同样也是二十大板,被拉 过去填战线去了。
晏文轩他倒是没参与这些事情,可他妨碍官差办案,最终被判了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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